撒切

墩子工罢了x

插翅难逃6

      邱刚敖紧了紧雨衣的帽子,想护住通讯器不被淋湿,可如柱的雨水哪是这单薄的雨衣能够阻挡。等二人艰难到达11栋楼下,也基本都被淋了个透彻。

      张崇邦脱下雨衣抖了抖水,卷起来藏在一堆杂物后面。他见邱刚敖还在掸着衬衣上的雨水,走上前去扯出他衬衣下摆,揉乱他的头发,活生生将邱刚敖变成了一只标准的落汤鸡。

      “有没有搞错啊邦主……”邱刚敖有些无奈,可张崇邦却不像是在开玩笑:“这里算得上是贫民窟,遮住靓仔的脸才能骗过其他人。”

      张崇邦说得没错,这个老街区几乎是脱胎于当年的九龙城寨,在这种地方突然出现一个衬衫西裤油头粉面的小伙子,论谁都会多留意几分。

      二人核对了一下时间,已经八点一刻。张崇邦想联系另一小队,看对方是否有所行动,可大雨滂沱,加上楼道逼仄,通讯器信号极不稳定,只能作罢。

      眼前的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,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。张崇邦和邱刚敖一合计,决定现在就上楼探查。

      11栋一共九层,每层十四户人家,分两个楼梯,两个出入口。楼中央是个小天井,现在也正哗啦啦滴着水。邱刚敖擦了擦眼镜,检查了一下藏在腰间的枪,便和张崇邦分开两路进入楼栋。

      张崇邦从一楼开始,邱刚敖从六楼开始,分别往上挨户暗查。他们步履轻松,假作随性路过每一户人家。

      雨夜的饭后时间总会有些无聊,楼栋里的孩子们因不能出去玩耍而吵闹不停。邱刚敖在六楼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的房间,还被在走廊上追逐的小孩给撞了个趔趄。他躲闪着尖叫而过的一串熊孩子,不由得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  这时,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拉住邱刚敖的衣角问道:“哥哥,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啊?”

      “诶?”邱刚敖好像想到了什么,蹲下来同她问话:“你当然没见过我了,我前天刚搬来啊。”

      “不是的,前天搬来的那个叔叔我见过,他脸上有好大一条疤。他是肥佬叔的弟弟,你和肥佬叔一点都不像。”小姑娘觉察出邱刚敖在撒谎,开始缓缓后退。

      而邱刚敖却故作诚恳接着说:“我和他一起搬来的,你没看到而已。他和肥佬是兄弟当然像了,我是他姑姑的儿子嘛。”

      “真的?”

      “真的啊,我还有他照片。”说着,邱刚敖摸出一张已经打湿的照片递给小姑娘,“我出门没带伞,才搬来又不熟悉,现在都找不到住哪儿了,你能告诉我肥佬叔住哪间吗?”

      路过的几个小男孩看了一眼照片,纷纷嘲笑邱刚敖笨。其中一个男孩夸张地说:“你住五楼的,当然在六楼找不到家啦!”

      “哈哈哈哈原来这里是六楼啊!”邱刚敖顺着他们的话装傻:“那肥佬以前的屋是哪间啊?”小男孩们虚荣心作祟,纷纷给他指出肥佬房间的位置,希望能得到一句夸赞:“503啊!就是那里!”

      邱刚敖顺着男孩们的指引看过去,发现那间房里的灯突然灭了。此时张崇邦已经登上二楼,邱刚敖赶紧大喊:“503啊邦主!!”说完便向目标房间冲去。

      等邱刚敖下到五楼,他见503房门大开,一个人影闪进了另一侧楼梯。他顾不得去房内查看,赶紧又下了两层来到三楼。果不其然,那人在那边楼道里遇到了张崇邦,正调转方向往这边奔来。

      楼栋里的居民听到声响纷纷出来查看,三楼的走廊里聚满了男女老少。

      那人突然抽出一把匕首,一边挥舞一边大喊:“滚开!!快滚开!!”吓得居民们尖叫着匆忙涌进屋内。

      邱刚敖摸着腰间的枪穿梭在人流中,正当他想拔出手枪之时,张崇邦追上了那人。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,被张崇邦伸手扯住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。可他没有死心,一面挣扎着要站起来,一面胡乱挥舞着匕首。邱刚敖见状,拿起一户门前的竹匾打掉凶器,张崇邦赶紧上前别住那人的手。

      可这匪徒也并非等闲之辈,他在即将被张崇邦反手压住的一瞬间突然猛踢墙角一个侧身,将背上的人掀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“邦主!”邱刚敖原本已经掏出手铐准备协助张崇邦抓贼,可一瞬间形势逆转。张崇邦后背被撞得不轻,正偏偏倒倒挣扎着爬起来。就在这个空档,那匪徒将背包扔到楼下,自己也跃进天井。

      三楼的高度不算低,匪徒纵身一跃刚好砸在天井的车棚里。他摔得不轻,艰难地爬出车棚去够落在一旁的背包。

      邱刚敖扶起张崇邦后便即刻追了出去。他来到一楼,只见那人已经跑到楼栋门口。雨天的巷子里没有其他行人,邱刚敖拔出手枪向楼栋出口奔去。

      张崇邦缓了几秒钟后也追到栋楼外。“警察!!站住!!”邱刚敖的声音从街巷一侧传来,张崇邦立即追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匪徒逃跑的方向正是他们小队停车的巷口。此时雨势渐小,大白鲨看到有人朝这边跑来。他确认了一下对方没有亮起手电,便叫周公几人做好埋伏,准备抓人,自己则拉开手枪的安全阀,随时准备开枪。

      邱刚敖和匪徒距离渐近,哪知那人突然从裤腿里抽出一把柴刀回头砍了过来。雨天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人活动不开,邱刚敖眼看就要避闪不及,恰好张崇邦及时赶到,将那人踹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既知形势不妙,那人捡起柴刀起身就跑。此时匪徒距离巷口不足一百米,手里握着柴刀,一副亡命之徒的模样。邱刚敖担心巷口的队友会被匪徒砍伤,立即端起手枪扣动了扳机。

      “嘭!”“嘭!”两声枪响几乎重叠成一个声音,一刹那间盖过雨声让人心惊,而后又被簌簌落下的雨水冲刷干净。匪徒应声倒地,痛苦地挣扎着。

      大白鲨和周公上前控制住匪徒,发现他右大腿后方被子弹击中,流血不止。在简单地处理了伤口之后,匪徒被赶来的急救车接走。

      张崇邦和邱刚敖回到车里擦拭着身上的雨水。虽说今晚任务圆满完成,可张崇邦面色不悦。他犹豫良久,终是开口:“你为什么要开枪?”

      邱刚敖一愣,有些疑惑地解释道:“他拿着柴刀,万一砍伤大白鲨他们怎么办?何况大白鲨不也是按你的要求开枪了吗?”邱刚敖不明白,明明都是开枪,他还打中匪徒制止了后续的危险,为何张崇邦会如此不满。

      “大白鲨是开枪示威,又不是对着人打!何况我们之间距离这么近,你就不怕打贼的时候不小心打到队友吗?!再说,他只是拿刀,又受了伤,周公他们几个也能应付得过来,你开枪万一打死人了怎么办?”张崇邦有些生气,语气急促起来。

      邱刚敖这才明白张崇邦一开始说的“有分寸”是什么意思。可即便如此,他依旧不认为自己开枪有错。

      这时,不断被提到的大白鲨钻进车里,给他俩一人递了一杯姜茶。他看着二人闷闷不乐的脸,叹了口气:“任务完成了还不高兴啊。怎么,还想出去淋一趟雨?”他见张崇邦欲言又止的样子,推搡了他一把,转头对邱刚敖说:“邦主说的也有道理,毕竟枪的不确定性太高了。我相信你的枪法,可万一打死人,你也要吃官司。不过我真的很谢谢你有想到我们几个的安危开这一枪,看他那个丧心病狂的样子,我们还不一定能治得住他。”大白鲨拿起毛巾给邱刚敖擦了擦头发上水,接着又对张崇邦说:“每个人的判断都不一样,阿敖也没有违反枪支使用规定。现在贼也抓住了,大家都安全,你考虑周到,阿敖也不是莽撞,你何必如此质问他。”

      邱刚敖接过大白鲨手里的毛巾擦了一把脸,诚恳地说:“我下次会注意的。”而张崇邦语气也缓和下来:“你们俩记得写开枪报告,下周交给我。”

      回程路上,情绪终于放松下来的邱刚敖不自觉地睡着了。张崇邦怕他着凉,给他盖上一条毛毯。青年秀气的脸庞在熟睡时还透出一些稚气。


      “真是个孩子。”张崇邦隐隐笑道。而现在他看着身边的温明岙,也如当日一般感慨。


      “那次的案件……我只负责抓贼,没有参与审问,不知道居然和你父母的案子有关。”他揉了揉温明岙的肩膀,不再多言。又过了好一阵,张崇邦语气中夹杂着一些怅然若失的情绪:“做个好警察。不要让你父母失望。”

      “一定!”温明岙点点头,敬了张崇邦一杯。


      等一群人尽兴散场,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。倪峰和张伟杰将温明岙送到玫瑰教堂门口便驾车离开。

      玫瑰教堂的前院没有门禁,方便周围居民随时进来散步休闲。温明岙在院子里的凤凰木下踱着步。白天这里人多嘈杂,只有深夜时分的静谧才会吸引他来此走动。他观赏着凤凰木今年最后的几簇花朵,眼下的这些花凋落之后便会迎来凤凰木的果期,而再往后,这一年也就接近尾声了。正当他数着枝头还有多少新鲜的花苞时,有雨滴落在了他的脸上。很快,雨点渐密,淋湿了温明岙的衬衫,也冲走他大部分醉意。

      他赶紧躲到临街商铺的雨棚下,此时雨已经很大了。香港夏季的雨说来就来,像个闹情绪的小孩毫无预兆就踹翻一盆水。温明岙拍拍身上的雨水,转身上了楼。

      正当他转动着钥匙,门里就传来密集的哗哗声。温明岙拧开门锁,小心翼翼将门推开一条缝,便听到“喵喵”的叫声。他笑着蹲下来,一边推开门一边伸手接住扑出来迎接他的毛球。

      怀里的这只小白猫是上个月刚从邻居家里接过来的。邻居家的三花做了英雄母亲,一胎竟生出八只颜色各异的小猫崽。拒绝不了邻居的热情,再加之一人独居也难免苦闷,温明岙便领回了这只小猫提前做起了“父亲”。

      他一手控制住怀里乱动的小猫崽,一手锁了门。来到客厅,他捡起地上的遥控器,扶正倒下的花瓶,琢磨着该给孩子再添点玩具了。

      温明岙陪猫咪玩了一会儿,丢出一个毛线球让它自娱自乐。他脱下被淋湿的衣物丢进洗衣机,看看窗外的暴雨,又转进卧室打开空调除湿。

      温明岙一向不喜欢下雨。当年也是这没来由似的一泼水差点冲毁了他父母被害的证据。他记得那日暴雨骤降,等了许久不见散步的父母回来,当他拿着伞匆匆出门寻人,已经看到警察拉起了警戒线。 湿漉漉的空气里已经没有多少血腥气味,倒是被冲刷得快秃顶的稀疏草地卷起一阵阵泥水的土涩。

  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好像又闻到了那天泥土的气息。温明岙甩甩头,打开淋浴暂时冲走这衔泥带沙的回忆。

      等他从浴室里出来,小猫咪正躺在地上懒洋洋地挠着毛线球。他上前捞起毛孩子塞进被窝,觉得这雨夜也没有那么难熬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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